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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回老家，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。我弟弟经营的凉菜摊，正面临着关门歇业的危险——这个凉拌鸡肉的小摊点，最早可以追溯到爷爷在民国时期就开创的小摊。之后特殊时代中断了几十年。改革开放以后，爸爸妈妈又重新做了起来，并养活了一家的生计，后来他们老了，就传给了弟弟。如今，这个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小摊，却因为政策原因，可能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。

并不是没有顾客喜欢吃他们的凉拌鸡，而是因为相关部门出台的 “爱民政策”，让这个小摊难以为继。所谓 “爱民政策”，据说是在工商执照备案手续中，新增了一条非常严格的规定：做凉菜的摊位必须进行装修，并且安装空调。乍一看，这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要求，却成了限制弟弟这个老摊继续经营的障碍。

由于历史原因，弟弟租的门面很小，只有十来平方米。平时做菜就在小店里，售卖时还得把柜台往前推一米，才能勉强维持。在这样的条件下，如果要把门封起来再装空调，加之，门口仅有一个与邻家合用的窄柱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安装空调外机。这让原本就对越来越难做的生意有些顾虑的弟弟更加心灰意冷，不想再做下去了。这个摊子做了几十年，从来没有出现过顾客因为吃了菜拉肚子，或者找上门来投诉的情况。

如果要达到新的标准，弟弟就必须重新找一个门面。在目前这个小门面、小本经营的情况下，原本还能勉强糊口的小生意，反而会变成一个完全无法承受的负担。形成投入翻倍，利润减半的局面。弟弟无奈地跟我说，大热天里，他不是不想吹空调，而是真的没有条件装。

不知道还有多少类似的小摊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。相比之下，弟弟的生意还算做得久，很多摊点其实寿命都不超过三个月。空置门面比比皆是。

至于为什么弟弟不能装空调，这个问题就像晋惠帝问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 “为什么不吃肉粥” 一样，既荒唐又让人心酸。

由此，我又想起了最近在大街上看到的情景。烈日炎炎，太阳像个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，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却拦在街头，专门查扣电动自行车上的雨棚。还有大夏天，许多小区的树冠被修剪得只剩下一根根树桩。问原因，得到的答复都是 “为了免责”。

因为有可能有人吃了凉菜会拉肚子，所以所有的凉菜摊都要统一装修门面、安装空调、做防护。又因为有个别人骑带雨棚的电动车出了事故，于是就拆掉所有的车棚，这样就 “安全” 了。至于那些骑车人被晒伤、被雨淋生病，这些都不算直接事故，可以不去计较。因为一根树枝砸中了人，就把全城所有的树枝修剪得像光秃秃的棍子，这样的执政方式确实令人感慨。

防患于未然固然重要，但做到这种程度，已经超出了 “亡羊补牢” 的本意。亡羊补牢的故事被演绎到这种境界，确实让人哭笑不得。亡羊补牢，是把牢补好，而不是把所有的羊都灭掉。这么简单的道理，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懂呢？

安全与成本永远需要有一个合理的比例。世界上最安全的汽车应该是坦克，但为什么没有把所有的汽车都做成坦克的样子呢？而要说出车祸，究竟是雨棚惹的祸多还是汽车本身惹的祸多？都一禁了之？

现在说这些话也没人听，也没人愿意听，就把它写在这里，当作自我吐槽吧。

失去了所有的负面消息，实际上就是失去了反馈。如果失去了反馈，那些坐在空调房里的决策者们，出什么奇招异招都不足为奇了。

特别说明：这篇文字并不是针对那些执行政策的办事员，以及在烈日下执法和砍树的人们。他们也是最辛苦，而且最没处说理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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